【转】江南烟雨(@tom blog)

转自History@SMTH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我漫步在烟雨迷蒙的江南,总有一种别样的感觉。生于斯,长于斯，二十年来辗转于杭州、南京和上海之间，无时无刻不觉得这里有 太多的历史沉淀，太多如梦如诗的回忆。即便有偶尔“金戈铁马入梦来”的仓皇，转眼一瞬，又是碧水青山，小桥流水。
　　
　　熟悉了江南的城市，就能发现历史与现实的交织是如此地紧密，细细回想，倒也能娓娓 聊出不少闲话。
　　
　 　比如说那六朝古都的南京，如今给人印象最深的是满城高大魁梧的法国梧桐，和沉朴雄 伟的紫金山。究其历史，晋室南渡是南京，也是江南发展的开始。上古的江南，除了春秋 时间姑苏（苏州）和越州（绍兴）之间的“吴越之争”，其它的都湮没在浩瀚的史书中了。在奠定南京城市性格的南朝时代，那时还叫建康的她，给后人的印象就是 它的众多寺庙和频繁的政治更迭。
　　
　　这仿佛是相反的事物，但却实实在在地发生在那时的建康城中。杜牧有诗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 楼台烟雨中“，当时南朝的经济还不是很发达的，能兴建这宏伟的“四百八十寺“的也只有建康了。梁武帝是个标准的教徒，曾经六次出家，最后都是政府花巨资将 他赎回,而这对寺院的收入似乎又是很可观的一笔了。
　　
　　至于南朝皇室的更迭与屠杀，那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惨剧。仅仅一个齐朝，皇室最后竟然被杀得一个不留，这也够让以后的暴君们妒忌了。在温和的建康城中，在柔柔的香雾弥漫中，竟然有如此惨剧上演，难怪后世人叹息不已.
　　
　　建康也是一座悲情的城市，作为江南的代表，她总是首先被北方视为征服目标。南朝末年，一个未来的枭雄和暴君，带着北方朔漠的杀气，奔向建康，那个人就叫杨广。高唱后庭花的陈王朝甚至连一点象样的抵抗都没有，就乖乖地投降了当时生气勃勃的大隋帝国。
　　建康，却从此走入了漫漫长夜，直到几百年后的五代十国，它才有幸再次成为偏安之都。
　　
　　
　　与此同时，在钱塘江畔，一座叫钱唐的小城悄悄长大成熟。她的风姿，她的娇媚，在童话般的苏小小死后的五十年里迅速被人发现，宛如一个豆蔻少女，如今已经出落地亭亭玉立。
　　
　　统一了中华的大隋帝国的君主接到了前方的捷报，他开始考虑重建南方的行政区划。不知为什么，他的目光竟然也落在了钱唐，他润了润手中的毛笔，划掉“钱唐“两字，重重地写上了一个名字：杭州。
　　
　　隋帝国的君主们好象对杭州情有独钟，文帝给了她正式的名字，而随后上台的枭雄杨广，似乎也十分留恋江南的美景，于是下令开凿大运河。杨广大笔一挥，那举世的宏作——大运河，便修到了杭州的门口。自此，杭州开始走上了高速发展的道路。
　　
　 　隋唐时代的帝国中心依然在北方。经历了五胡乱华的中原，由于吸纳了多民族的血统，竟然不可思议的从废墟中恢复过来，展现出比江南更丰富的活力来了。除杭 州外，江南多少显得有些沉寂。建康在陈后主被俘之后，步入了漫漫长夜，整整一个唐代，它都没有丝毫的作为，也没有给后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除了“郎骑竹马 来，绕床弄青梅”的那首《长干行》。
　　
　　同样，身为江南资格最老的姑苏也在沉寂中度过了中华民族最为灿烂的年代。唯一让后人记起那时的姑苏的大概只有张继的那首诗：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依然是一种孤寂的情怀。
　　
　　命运稍微好一点的大概是越州了，鉴湖的美景在有唐一代是十分有名了，大概相当于现在西湖的名声。加上后来又来了一位大诗人元缜，为其写了不少赞歌，故越州在大唐帝国还不算寂寞。
　　
　 　当然，境遇最好的还是杭州。中唐时代，她迎来了她生命中的第一个启蒙老师——白居易。 白居易到来的时候，杭州已经是东南的名城了，虽然在政府的眼里，她可能还不及金陵和苏州。当时的西湖，由于常年的缺乏保养，已经被蔓草覆盖了大半个湖面， 早年清丽的外貌已经被湮没。可爱的西湖正在等待一个知心人的到来，果然，白居易这位清衫司马没有辜负她的期盼，到任的第二年，白居易就开始了整顿西湖的举 措。
　　
　　首先当然是清除蔓草，这比较简单，派些人去捞掉就行了，但是仅仅如此是治标不治本，产生蔓草的原因还是因为西湖本身湖底的淤 泥太多，常年积压，以至给蔓草提供了丰富的养料。于是白居易令人将淤泥捞起，在西湖上堆砌一条长堤，将偌大的西湖分为里湖和外湖，形成了至今尚寸的西湖的 大格局。后来北宋的大诗人苏轼再度修浚西湖，苏堤与白堤并驾于湖上，传誉至今。
　　
　　当时元缜恰在越州担任刺史，和白居易相距很近，两人书信来往频繁。在书信中往描写自己所在地的美丽风情。后人看来，好象白居易更胜一筹。当然，这里面有白居易自身超强的实力，但是也说明，杭州在唐代已在客观上已经胜出了多年来压在自己头上的江南老镇——越州。
　　
　 　其实要真正说到杭州在东南一域的地位，那还是蛮有意思的。从唐以后，越州自然是再也无法与杭州相提并论了，但是与金陵和苏州相比，杭州在统治者眼里还是 稍微轻了点。只是在南宋的时候，由于杭州作了首都，情况才稍微有所变化。元以后，金陵的地位又再次远远超过了杭州，重新成为江南第一重镇。
　　
　　在明清两朝，杭州与苏州的地位是相仿的。但是由于苏州领先出现了资本主义的萌芽 ，所以在历史上，苏州领先了杭州一步。只是到了太平天国时代，苏州经济完全被摧毁。
　　
　　此时，江南的土地上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大明星，她将成为从此以后江南舞台上的名副其实的主角，她就是：上海。
　　
　　从那以后至今，中国经历欧风美雨的冲击，在上海上演了一出出历史的悲欢离合。如今漫步在外滩，看着这个飞速发展但是有些陌生的城市，我却有一个坚定的想法，她总归会成为江南历史的一部分。
　　
　　今天烟雨朦胧，江南的城市都沉浸在同样的温和之中。共同的历史，共同的文化，共同的记忆，让关于她们的闲话总是显得那么丰富，那么精彩。
　　 ——叶之青青，记于复旦

2005-03-14 01:04:48 Mon